傅真听他说到前面半段时还略有动摇,听到末尾却忍不住了:“殿下并非逃避,作为一个承受了伤害多年的人来说,他想要得到一些慰藉,也不过份。”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怎么到头来还质疑起了杨奕呢?明明三个皇子当中,杨奕无论是性情还是人品,还有才智,都是最超群的那个。
“那他想要什么慰藉?什么样的慰藉才可以抚平他二十四年的委屈?”
傅真却也答不上来。
如果是别的人,那她可以劝他去死一死。
关键这是皇帝,又是杨奕亲爹,她不能。
皇帝哼道:“你也知道,无论朕做什么,怎么做,也不可能使他真正的释怀。所以你说的那些,又还有什么必要?
“你赶紧回去,让他麻溜地进宫来认祖归宗,早日接受册封是正经。
“再不来,我就直接下旨了。”
傅真气胀于胸。
从前当他是君子,没想到翻过脸来竟是个流氓!
她憋着气告退。
退出去之前狠掐了裴瞻的腰窝一把。
裴瞻吃疼,努力憋到等她走远了之后才敢直腰。
皇帝瞥他:“出息!”
裴瞻龇牙咧嘴:“臣早就说了这招肯定不行,阿真她爱憎分明,是坚决站在大殿下那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有用的办法出来。”
皇帝拔高了声音,“这朝上朝下舆论纷纷,他再不认祖归宗,只怕有些人都要给朕挖出个十万八千里外的侄子辈来了!”
裴瞻硬着头皮接旨:“臣再去想想。”
“十天。”皇帝端起了杯子。
“十天也太紧张了,您再宽限些。”
“半个月不能再多。”皇帝睨他,目光逐渐深凝,“我听说已经有不少人悄悄往朕的祖籍去了,半个月后就是娘娘的凤诞,我若料的不错,他们一定会赶在那个时间回来。”
裴瞻立刻肃颜:“臣遵旨!”
抬头时见皇帝已经在摆手,他便也弓着身子告退了出去。
等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殿门外头,皇后才从最里侧的屏风后走出来。
她忧心地朝着殿门处看了片刻,走到锦榻的这一侧坐下:“你这个主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凑效。”
“我已经破釜沉舟了,反正半个月见真章。若不凑效,朕便这皇位禅让予你。想来你们母子情深,由他来接你手上的皇位,应是乐意的。”
皇后就像先前他瞥裴瞻一样地瞥他:“说的轻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他这么恨你,都是你该受的。”
“我知。”皇帝道,“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当年我与你曾说过多次,将来我的基业将由他来继承,虽说已经晚了二十四年,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步。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后悔。”
皇后沉气:“他逃避责任也是因为委屈,你就听从来真丫头的建议,主动说和一番又如何?非要来这一出。”
皇帝扬唇深望她:“那是因为我不光要把咱们的基业传给他,还要让天下人信服他。
“他有着当仁不让的身份不假,可是却流落在外多年,不曾受过好的教导,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任何根基。
“昨日下晌,我留下敏之来问了很久很久,诚如我所预料,我们的儿子表现很不赖。
“通过这一战,我已经清楚他有足够的能力坐上这个位置。就算有不足之处,未来他也完全可以补足。
“然而天下人看不到这点,也不会相信凭空出现的他。
“就算一时之间接受了他是储君,一旦有人挑拨煽动,还是难免有后患。
“你我都老了,没有多少时间陪伴他,帮助他了。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促使他当着天下人的面施展能力,让他通过自己的本事风风光光认祖归宗,也让他明确好自己该走的路,下定决心承担起这份责任。
“而不是——因为生来是皇子,而顺水推舟地成为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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