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的楼台上,黑压压的天幕下盘旋着几只鹰隼,裴瞻伸长手臂,一只鹞子鸣叫着落在其上。
灯火之下,蒋林拿着手里的军报上前:“沿线二十三道岗哨的情况皆回传了。重点的几道目前都无异状。”
裴瞻抖了抖手臂,放走鹞鹰,然后拆开军报看起来。
“老五!”
这时楼梯下传来梁郅急急的呼唤声。裴瞻抬头,只见梁郅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了跟前:“我有情况!”说完他往后一挥手,先前跟随他前去的士兵便押着那哑巴走了过来,然后他把怀里的月形图样递上:
“方才我到羊角隘的时候,发现了此人拿着这物在驿馆找东兹人接触。你快看看!”
裴瞻皱眉:“这上面的刻纹,为东兹皇室专有,这是金家的东西!”他抬头看着地下的哑巴:“审过了吗?”
“他说不了话,但是,他后衣领子内缝着戍边士兵的徽记!”梁郅一口气说出来,然后快步扯起哑巴的衣领翻给他看,“你看!他不但是咱们西北大营的人,而且看编号还是羊角隘岗哨的人!”
“羊角隘?”裴瞻眼底锐光浮现,“罗照的地盘?”
当初率领大军凯旋前,沿线所有的哨点都是裴瞻亲自布防的,这里的地形他当然清楚,并且这些年边塞更换的将领,都会抄送一份给他过目。
这几日跟高常远关在大帐里看舆图,罗照即使仅仅是个百夫长,由于守着要塞,这个名字在他们的言语间当然也出现过多次。
“正是那里!罗照此人是个老油条,西北服役多年了,一直在沿线各个岗哨轮值着,也没什么长进。我看到此人衣领内的徽记后,怕打草惊蛇,就假装没看出来,以天黑了为名把人先带回来了。”
裴瞻凝眉望着瑟索不止的哑巴:“你做的对。先把人押下去,好生看管!然后带领一批精锐赶往羊角隘,我随后就到!”
“是!”
梁郅旋即领命下去。
裴瞻看着手上的半月图,随后挥手招来远处的蒋林:“把羊角隘的地形图拿来,再传话给高将军,让他来见我!”
楼台下不远处的将领听闻忙道:“回大帅,高将军不在!”
裴瞻凝眉:“去哪儿了?”
“一个时辰前出去了,未曾留话说他去哪儿……”
裴瞻收回目光。
静默半刻后他忽然间再看了眼手上的图纸,又说道:“杨先生呢?!”
……
罗照拿着连旸绘的图这一出门,便直到天黑还没回来。
整个下晌连翌便伴着连旸留守在屋中,浑身神经紧绷,不曾丝毫松懈,以免放过外头的任何动静。
毕竟梁郅带着人正往羊角隘这边赶,他们脚程再慢,天黑时分也一定会到达。
当时在营盘镇里,因为提前早有了撤退的准备,连旸还能够泰然自若,此时此刻裴瞻来的如此之急,且西北沿线要塞又看守得如此之严密,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已经没有办法从容了。
这么多天他们一直都在寻找攻克的契机。那日连翌意外得知曾经打过两次照面的罗照竟然被调来守住羊角隘这个重要据点,联络上了之后,到了此处一看,姓罗的一个小小的边塞百夫长竟然身穿绫罗绸缎,果不其然是个贪财之人。
连旸有的是钱。能砸开生路的钱财,算得了什么?就怕他不贪财,也不贪权。
眼盯着沙漏一点点的漏下,提心吊胆了大半天,夜色完全覆盖了大地时,罗照派去验证那半枚虎符图案的人被梁郅逮到抓走的消息也传来了。
人被梁郅抓走了这不是件好事,但梁郅走了却也值得松一口大气!
连旸默默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斟了杯茶,门外罗照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罗照披着月色回到屋里,刚在桌畔坐下,连旸二人就走进来了:“罗将军这一趟可去得久。”
连旸示意连翌将门关上:“这一下午,你可把事情办妥了?我画出的那半枚虎符,你可曾去应证过了?”
罗照望着他:“应证倒是已经应证过。可事情不妙,我派出去的人,被梁郅给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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