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跟着裴夫人过了穿堂,到了东边的敞轩里。
裴夫人把人挥退,然后就拉着傅真坐下,一辈子被丈夫宠在掌心里的她语重心长拍着傅真后背:“丫头啊,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瞻儿过不下去了,可还有别的原因?”
傅真道:“真没别的。他昨夜里找到我,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想着是时候有个说法了,就说咱们照章办事。”
裴夫人道:“那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没瞅出他半点好来?”
傅真笑道:“他何止半点好?好处简直是多得数也数不过来。可如今事情有点复杂,我左思右想,眼下只能如此。”
“这话怎么说的?”裴夫人道,“当初他为了娶你,可是费尽了心思,他怎么可能铁了心合离?丫头,这事儿肯定你的态度决定了一切。说吧,你到底怎么就非得跟他分开不可?”
傅真望着她:“您不怪我利用裴家,利用裴将军给自己报仇?”
“利用什么呀?”裴夫人抻直了身子,“婚事是他自己定的,我们不过就是露了个面,你就是再利用他,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这就算是利用,我们裴家也没损失什么,而且还因为你,朝廷除了个奸臣,往大了说也是好事!
“我如今也不想纠结这个,我只知道我和他爹好不容易等到他成亲,了了一桩大事,结果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你们就过不下去了!”
傅真望庭下,静默了半晌之后把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裴夫人:“现在我跟您说真话,您愿意听吗?”
裴夫人顿住:“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你说!”
傅真酝酿了一下,就说道:“不瞒您说,一开始我就是在他主动表明他本来不愿成亲、只想找个人应付您和大将军催婚,觉得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这才跟他立了这个约。”
裴夫人听到这里要说话,傅真连忙往下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没错,当初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想夫人和大将军应该也是被他给忽悠了,不然的话,我们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
裴夫人凑近她:“然后呢?”
傅真端着茶杯,顿了片刻后她把茶放下来:“昨天夜里他跟我说,他要做个磊落之人,我突然想到,这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裴夫人心口提起来:“这怎么说?!”
傅真道:“夫人是过来人,我斗胆问句得罪的话,我与他成亲之时,他那样的表现,您原先见过么?他少时可是也是这般出格?”
裴夫人愣住了。随后她道:“求娶你的前前后后,那的确是我与他父亲从未见过的他。在此之前,他从未做出过这等有失风度之事。”
“这便是了。”傅真抻身,“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因对我有所抬爱,才轻狂放浪了这一回。诚然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了不得,可是这种话柄让人拿住,终归对他名誉有损,如今他自认‘卑鄙’,又决定要‘磊落’结束,那难道不是好事吗?”
再怎么说,这桩婚姻的起因也有算计的成因在。
堂堂平西将军,让人背后议论算计人家姑娘嫁他,这像什么话?
但若按照最初的约定办事,当初他那些所谓的算计和忽悠,就有了缘故,同时会变得不值一提。
就算外人不会知道,可到如今为止梁郅和程持礼他们还在拿着裴瞻当初的行为说事,就算是打趣,并非恶意,总归硌应。
说白了,傅真不愿意让裴瞻帮了她大忙还承受这些话,那么就这样结束这层关系,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往后,就算是有人挖掘到了这段婚姻的真相,它也彻彻底底变成了裴瞻对她的相助,将再也不会有人,也不可能会有人以此为由笑话裴瞻。
裴夫人好半天没说话。
她和裴昱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在他们看来只有儿女们能寻得良配,其余的都不能算什么。
所以傅真说这桩婚姻只是裴瞻在义气相帮,她也不觉得是了不得的事。
可是事关裴瞻的名誉,她当母亲的的确也不能忽视。
毕竟一个人若能品行口碑都不在乎,那他能算得上什么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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