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胤站在东宫前殿里,对面琉璃瓦屋顶被照亮了一小半,太子就大步走出来了。
“徐侍郎?”
一国之储君即使被打扰了既定的日程,也依旧冠服齐整,言语泰然。
“参见殿下。”
“免礼。”太子摆手,顺眼打量他,然后道:“你怎么这么早?”
“臣有要事禀奏殿下。”
“何事?”太子在案后坐下来。
“臣已经查到了那把扇子的下落。”
刚刚坐下去的太子,听到这话身子上抬,几乎又站了起来。“在哪里?你拿到手了?”
“如果这把扇子仍然还在荣王手上,那臣拿到它或许不成问题。然而它此时已经不在荣王府!殿下,那把扇子已经在裴将军的手上!”
“……裴瞻?”
太子终于站了起来,“怎么会到他的手上?”
“因为荣王妃出事的那天夜里,裴瞻就埋伏在祠堂之中。臣在荣王闯进来之前已先撤走,所以臣不知情。后来才知道,那把连我也不知道具体藏在何处的扇子竟然就在祠堂里灯光熄灭的那片刻之中,让裴瞻给拿走了!”
太子立于丹墀之上,似乎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证据?”
“臣没有证据,但是殿下已经知道,事发当夜荣王曾经气势汹汹跑到徐家来寻臣,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臣要扇子,可是臣的确没拿,而荣王此举也能证明扇子的确已不在荣王手上。
“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切,满朝指不出几个人。
“而刚好还有一件事情,或许可以为此作证。”
“什么事!”
“几个月前荣王阖府前往白鹤寺为小世孙祈福,那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一把匕首突然掉落在荣王父子面前,眨眼之后又来了个神秘之人把匕首给夺走。”
“匕首?!”
“没错。”徐胤垂眸颌首,“多年以前大月国翼王府敬献给前朝国君的一批贡品中,有一把唤作寒月的匕首,曾经被前朝国君赏赐给了当时一位将军,后来前朝灭亡,这把匕首辗转到了荣王手上。
“但是后来这把匕首却意外丢失了,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此事?”
太子走下丹墀,停在他面前定定地望着他:“往下说。”
徐胤道:“据我所知,那把匕首应该是六七年前丢失的,当时荣王暗中查寻了很久,但苦苦追查却没有踪迹,那天夜里突然从天而降,这一定不是偶然。而就在荣王与世子认出了那把寒月匕之后,那匕首又很快被神秘人夺走这更加不会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这个神秘人就是裴瞻?”
“那天晚上,裴瞻正好就在山上。”
太子转身面对着窗口,他的眼里闪烁着莫测的光。
“裴瞻做这些是为什么?”
“裴瞻扫平了大月,皇上待其恩宠有加,如今裴家风头盖过了任何一家,连梁家都要略逊三分。
“皇上龙体欠安,举朝上下都在关注着乾清宫的动静。恕臣说句大不讳之言,一旦宫中传来噩耗,那么殿下就要即刻登基。新君上位,是权臣最好掌控权力的时机,以裴家如今的处境,未必不想在大周的朝堂地位再进一步。”
太子缓声说道:“你是在暗示孤,裴家有不轨企图。”
“功高震主,一向是为臣之大忌。皇上与殿下心怀仁义,自然不会效仿前朝卸磨杀驴,但是保不住裴家会这样想,他们以手足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地位权势,怎么舍得轻易放手?又怎么会不提防被打压被忌惮?
“总而言之,就算殿下能够善待于他,他也未必放不下心。所以又怎么会不未雨绸缪?
“一旦他们抓到点把柄,自然不会放手。而荣王手上好像刚好有点什么——比如说这把匕首,还有那把扇子,他裴瞻又怎么会舍得不将它刨根问底?”
太子听到这里,脸上已经阴沉如水。片刻之后眯起双眼,望着窗外缓慢地说道:
“你当了荣王的女婿六年,对荣王这些事情又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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