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傅真以为当初他高中探花后与自己聚少离多,乃是因为他移情别恋,或者心存攀附,如今看来,这厮倒不是那等鼠目寸光之辈,聚少离多的背后,也许正是他借着有了官身,从梁家独立出去后,终于可以有自由与周谊他们这伙人重新联络,密谋着他心中的企图。
而永平,也纯属只是他拉出来掩饰自己行动的一个幌子。
永平脑子这么不灵光,徐胤为什么还要娶她?
其一,他需要荣王府,娶永平是他最快向荣王府投诚的法子。
其二,他需要永平这样糊涂的女人为妻子,糊涂到为了占有他而可以自动忽略掉所有他的不正常之处。
可是他机关算尽,也终食了恶果,永平受他蛊惑越深,越容易因为他发疯。当永平杀了刘家公子,又与余侧妃勾连,终于他也觉得被受反噬了,他要摆脱荣王府。
不管是处心积虑地想得到那把扇子,还是杀掉荣王妃,他的果断都说明这些人,全部都在他随时可丢弃的棋子之列。
如同当年的梁宁。
傅真走出门,只见裴瞻背对着这边站在树下,风吹落几片叶子,贴在他的肩膀上。
她走过去:“还有几个疑处,第一,潭州徐湛的祖宅怎么成了徐胤的祖宅?徐湛怎么就成了他的父亲?徐胤是大月人,为什么会说潭州话?第二,铁英方才说,战争打完后,也就是几个月前,分别有两拨人去大月暗中打探连家,这两拨人假设有一拨是徐胤的人,那另一拨人是谁?第三,那把扇子,或者说白玉胡同的死者父子,跟大月这场皇权争夺有没有关系?”
裴瞻望着天边:“来不及查这些了,现在,立刻向皇上揭发徐胤才是最为迫切之事。”
傅真点头:“没错,以他的狡诈,不会坐以待毙的。——你这就与郴犯他们进宫去吧!”
裴瞻看着她,却伸出大掌包住她的手:“一起。”
“这是朝堂之事,我不出这风头。”
“国之安危不分内外,每一个大周人民都有责任,除奸岂是出风头?何况当年若不是为了给你大哥扶灵回京,留在西北,你也迟早会是我大周一位骁勇的女将。”
傅真满腹心绪,忽像眼前这落叶一样晃了一晃。
裴瞻微笑:“走吧!”
傅真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接受你的劝说,但此番我不能随你去面圣,徐胤竹篮打水一场空,必定在何群英面前露馅,他怎么跟何群英解释这一切,何家是什么反应,我不能疏忽。”
裴瞻想了下,这才同意了:“也好。”
……
皇帝在养病,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早朝。
大开的窗户外,天边鱼肚白近得仿佛就在眼前。
屋里尺高两支蜡烛已燃烧过半,徐胤跨进来,拿起剪刀咔一下剪掉顶端的烛引,那烛光便又亮起来了,盖过了窗外渐亮的天光。
下人们已经起来了,远处传来了清扫庭院的声音。
他扯开身上的湿腻的披风,坐在灯下椅子上。
连冗紧凑的脚步声到达门口时,他把脸转过来了。一双密布着血丝的双眼,加上在码头奔忙了大半夜的装束,使得他绝艳的脸庞有着一种噬骨的风姿。
“方才已经查过了,裴瞻昨日早早就回了府,并且整夜都未曾回过荣王府!而且就在方才,他已经乘着马车赶往宫中了!”
徐胤握着桌角,站起来,阴寒双目如同利刃:“果然是他!我没有猜错,还真的是他!”
连冗凝眉上前:“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连旸的人落在他手上,那老爷身份十有八九就要暴露了!如果不是掌握了一定线索,连旸根本就不会查到潭州来!这个裴瞻,必除不可了!”
“难道杀了裴瞻就万事大吉了吗?”徐胤倏地转身,“他是平西将军,是镇国大将军的宗子,我杀他?怎么杀?杀了就跑吗?然后我多年苦心经营的基业全都泡汤?而我又跑到哪里去?”
徐胤双目喷射着怒火:“你也算跟了我六七年了,如何会在这种时刻生出这种愚蠢的主意?”
连冗跪地:“小的六神无主,是小的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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