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原打算先见过梁郴之后再去赴梁郅他们的约,不料到梁府一问,才知梁郴也往别院去了。
自从上次街头与徐胤偶遇撂了几句不客气的话,裴瞻是越发不想与这人维持表面和谐。按说徐胤也没做出什么扎眼的举动可让人诟病,他裴瞻也不是三岁孩子,在外历练多年,也不至于连这份起码的稳重都没有,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人亲近不起来。
所以这个约他打心底里不想去掺和,但他要寻梁郴,便少不得要去上一遭。
别院这里,梁郅奉了傅真之命要从徐胤手上取到那篇“七策”,也是不能不逢场作戏一番。
好在提前跟程持礼打了招呼,加上他这刚好才从西北回来,两厢配合,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说道:“驻扎西北的杜伯父在我回来之前曾与我聊了一番营中现况,他想到早前徐大人呈献给皇上的那篇兵营七策,觉得意义深远,可惜当年没能上兵部借来一阅,今日徐大人正好在此,我想这事来,不知大人能不能将这篇文再抄上一份予我,我给杜伯父送去?”
这治军策不是什么要紧机密,当年皇帝得到之后还曾着黄门郎在殿上宣读过的。
只不过之后就送去了兵部,不曾广而告之,使得人人皆得罢了。
徐胤笑道:“这个容易。这会儿我便可写予你。只是,记得少渊从前总唤我徐叔,怎地这次这般见外,竟唤起了徐‘大人’?”
梁郅打了个哈哈,先叫人取来笔墨,而后道:“大人如今是郡马爷,自然只能从荣王这一辈论起。荣王与先父同辈论之,我岂还能尊大人为叔?那不是乱套了么!——纸笔在此,请。”
从前姓徐的跟梁宁有婚约,梁郴梁郅的确唤姓徐的为叔,梁郴因为与徐胤见面不多,又袭了大将军之位,尚且罢了,梁郅年纪小,又是梁宁跟班,怎可能逃得过?硬生生叫了他几年的叔。
但如今他已知这是梁郅的杀姑仇人,从傅真口中得到了全部经过后,他怎么可能还会认贼为叔?逢场作戏就算了,还让他尊称,那还不如杀了他。
程持礼附和:“对,再叫叔,荣王叔得不高兴了!因为这么着一来我们得叫他爷爷才对!”
徐胤闻言挑眉,倒也不曾执着。
这边提起笔来,外头就说裴瞻来了。
彼此见面打了招呼,裴瞻在梁郴下首落座,一看徐胤手上的笔,便说道:“徐侍郎这是要露一手?”
徐胤不慌不忙:“哪里?是少渊说问我要那篇兵营七策,我这不是现写给他?”
裴瞻原是随口一问,一听是这个,便扫了眼梁郅。
梁郅生怕他乱了计划,忙打岔:“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裴瞻收回目光,面不改色扯谎:“顾太傅在国史馆忙太子及冠的差事,正好我闲,便请我去帮了点小忙。”
程持礼道:“宫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劳驾你呀?再不济找我们也成啊。”
梁郅凉凉睃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顾爷爷的宝贝孙女儿上个月已经出孝了!而且她已经及笄了,但还没有议婚呢!”
程持礼搔着脑袋问:“你是说缨姐儿?她出孝了关五哥什么事呀?”
梁家俩兄弟便皆笑起来。
裴瞻白了梁郅一眼:“不会说话把嘴闭上,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说完他手指头轻叩了三下桌子站起来:“我先去净个手。”
说完就步出抱厦,沿着游廊走向月洞门后的小花园。
梁郴也放了茶:“人都齐了,我去厨下催催菜。”
说完也起了身,朝着厨院方向走去。
只是厨院门下他拐了个弯,又绕道后院,拐到了小花园。
一看裴瞻果然在牡丹丛旁边遛达,便走过去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裴瞻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梁郴嘿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咱俩同袍多年,会连这一点默契都没有?
“当年攻打回阳关那一战,咱们不就是靠叩那三下桌子,达成了唱黑白脸的默契,说服了一众反对的将领么?还真当我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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