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牛车停了下来,南絮掀起车帘,堆笑道:“士瑶小郎君,雨轻小娘子的牛车就跟在最后面,我们要不要先在这里等一下?”
“这样也好。”庞敬抢先说道,又瞥了一眼陆玩,笑问:“士瑶兄觉得如何?”
陆玩微微阖目,也不回答。
南絮深知陆玩的心事,自从铜驼街上发生打斗事件,雨轻便极少出府了,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陆府学习书法,陆玩让他隔三差五的就去裴家,名义上是陆机要检查她的书法课业,实际上却是想要知道雨轻过得好不好。
惜书早就望见了南絮,告知雨轻后,便含笑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本小册子,也不多言,直接就转身走了回去。
南絮会意,便把那本小册子交给陆玩,当陆玩接过来细看,才发现这册子是雨轻用花笺纸所制,翻开一页,上面只写着四句话,“送来荼蘼,枇杷映黄。好风借力,酸伤顾望。”
陆玩不由得笑了笑,庞敬递给他一支毛,戏谑道:“士瑶兄准备如何回复呢?”
陆玩拿起毛,蘸了点墨,简单写了几句,便交给南絮,南絮马上走至惜书那里,交还给她。
顺风则挑起车帘探出半个小脑袋,从惜书的手上接过来那册子,翻开来看,顿时哈哈笑起来,念道:“汝今不知愁,可叹田间农,不羡绮罗筵,食饱已知足。”
“他既然好心送过来了,我怎能不吃呢?”雨轻抿唇微笑,拿起毛又回复了两句,仍旧交给惜书。
这两辆牛车一左一右,并肩而行,惜书和南絮就在中间来回传递着那本册子,不知不觉中牛车已经驶到周府门外。
裴家各房长辈叔伯先行走入府中,待雨轻下了牛车,就见到陆玩已立于不远处,与她对视一眼,唇畔掠过一丝微笑,但转瞬即逝,因顾毗和张珲已然朝他走来,也慢慢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时裴宪唤雨轻过来,又叮嘱了她几句,无外乎就是灵堂内不可多言,不可胡乱走动之类的,念及雨轻在陆府学书法时,结识了周彝,彼此是好友,才勉强带她一起过来吊唁。
正好裴頠和王戎也下了车,裴宪便带着雨轻走了过去,裴頠微微皱眉,觉得裴宪不该把雨轻带来周府,毕竟来此吊唁之人大多是朝臣名士,女眷混入其中不符合礼制。
不过雨轻今日出府身着男装,一身素服的她上前握住裴頠的手,表现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王戎在旁笑道:“无妨,你是士衡的学生,就当是陪同先生一起来的好了。”
裴頠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入周府。
此时的陆玩心不在焉的听着顾毗和张珲闲聊,而陆机和顾荣他们已经进府去了,陆玩不时偏头朝许多牛车停靠的地方望去,好像他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只见从东边街道上又驶来几辆牛车,为首的那辆牛车很快停了下来,最先下车的人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紧接着一名年轻男子也跳下了牛车,拂了拂衣袖,面露不悦道:“大伯,我们跟义兴周氏来往不多,何必这样着急赶过来?”
说话者正是郑翰,他是陪同大伯郑渊从荥阳赶来的,新婚期间和那个始安公主闹了好几场,如今来洛阳透透气,偏偏连着两日赶路,身子困乏,不由得埋怨几句。
“少明,你在荥阳弄得乌七八糟,整日胡混,我没有写信告诉你父亲,已经是对你格外宽容了,难道你想跟那个刘绥一样被打的几个月都动弹不得?”郑渊责怪道。
郑翰冷哼一声,“刘绥就是个酒囊饭袋,被打死都不冤,我可不是他,任人教训。”
“少明,真是难得,你也来洛阳了。”从对面走来一名年轻男子,却是辛鳌的弟弟辛歆。
郑翰立时笑道:“越前兄,你的兄长没来吗?”
“他和祖延兄已经进府了。”辛歆含笑回道。
郑翰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与辛歆并肩走入周府。而郑卓来到陆玩身边,低语问道:“士瑶兄,你怎么也对青楼感兴了?”
陆玩咳嗽一声,说道:“少贤兄,这事还是待会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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