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墨年少之时,性情跌宕不羁,在市井闹市间每当发现谁长得相貌丑陋,就到小酒肆铺开纸,取来墨画那个人寻开心,围观者有认识那个人的无不放声大笑。
从这种整蛊戏耍人的癖好可见,他确实不喜貌陋之人,在成名以后,依然如此,甚至还能见到有些携带重金登门求画之人,被直接轰出来也是常有的事。
在一座古朴的院内,有一幢满墙青藤的小楼,犹如披上了一件翠绿的外衣,墙上的藤枝四处蔓延,重叠交叉缠绕,叶子互相依偎。轻风吹来,手掌般大小的叶子如浪花般涌动,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致。
轩窗下,一袭锦袍少年正伏案作画,身旁还站着一名素衣少女,她并不是很专注作画之人,而是扫视四周,带着几分好奇,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小楼内。
“你在看什么?”少年偏头笑问。
少女俏皮的眨着眼睛,说道:“这间画室里的布置陈设感觉太过沉闷,不如改换一下风格。”
“雨轻,你刚才不是还说先生太过古板严肃,”少年仍执勾勒着亭台楼,口中说道:“你的那些新颖家具,先生未必会喜欢。”
“阿远哥哥,你的这幅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雨轻又凑过来,趴在桌边,笑道:“我送给你的那些彩色颜料,你可都要用上才好。”
这少年正是昌国县侯任恺之孙,任远,字子初。本来雨轻与他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不算相熟,但是自从她住进裴府,任远的父亲任罕就时常来裴府。
任恺娶魏明帝曹叡之女齐国长公主为妻,历任中书侍郎、员外散骑常侍,建立晋朝后,任恺封昌国县侯,累官吏部尚书,他勤劳恪慎,获得朝野赞誉,但与宠臣贾充有朋党之争,仕途受阻,后来忧郁而死。
雨轻听古掌柜说,她的父亲生前与乐安郡任氏子弟来往甚密,在洛阳刚开胭脂铺子时,任家对他也是照拂有加。
今日能出府透透气,还是因为任远的帮忙,因为他是张墨的关门弟子,张墨特意让他来裴府邀请裴宪到城郊别院一叙,任远还谈及到知世曾经跟着张墨学过两天作画,当时雨轻也陪同在旁。
雨轻就说数年未见张先生,觉得甚是想念,裴宪这才允许雨轻和他一起出城来。
任远伸手指了指画上的荷花池畔处,笑道:“你画的这鸭子戏水真有,看上去像是在打架,是不是亲眼目睹了铜驼街上的打斗,给你带来的灵感?”
“阿远哥哥,我可是好心帮你才画上去的,”雨轻噘嘴说道:“照着你现在的速度,等到春季足球赛开赛了,你这幅画估计还没画完呢。”
“这是一幅长卷画,之前我曾花了两个月才画好的,就被季钰兄抢走了。”
任远苦笑着摇摇头,“结果却在你的书房里发现了我的那幅画,可是季钰兄送与你的?”
“才不是,而是我从他手上骗来的。”
雨轻抿唇笑道:“我喜欢那幅,画面上湖光山色,春光明媚,一派悠闲舒适,当然这幅我也要预定了。”
“那你就慢慢等着好了,”任远浅浅笑道:“要是把珍奇异兽、奇花异草还有宾客舞姬全都画上去,我看是要花上一年功夫了。”
“阿远哥哥,在我五岁那年,有一回就蹲在院门口,等着母亲来,可惜到了天黑,她都没有出现,宫里的小内侍跑过来说左贵嫔今日是不能出宫了,我听后就难过的哭起来........”
雨轻拿起一支毛,沾了点墨,伏案在纸上画着什么,继续说道:“当时有个小哥哥突然走到我身边,送给我一幅画,画上是一只小梅花鹿,很是天真可爱,我破涕为笑,高兴之下却忘记问他的名字了,他那幅画上也没有署名。”
任远微微一笑,雨轻口中所说之人正是他,因为雨轻的父亲在离开洛阳之前,就来找过任罕,希望他对胭脂铺子以及后面院中的女眷多加照顾。
不想一去不归,直到裴若澜生下雨轻后,他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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