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闻声转头,抿唇笑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水性不好,就不该跳入河里的。”
“我之前在府里的池塘中游过泳,以为不会有事的,”崔意略顿了一下,继续道:“没想到在河里,反而游不好了。”
已至傍晚,寒冽的东风吹过湿透的衣裳,雨轻冻得浑身发抖,两手来回搓动着,不停地打着喷嚏,崔意看在眼里,挪动身子,微微贴近她,抬眸对那大叔道:“天快要黑了,找地方靠岸吧。”
“前面就是桓台县了。”
大叔继续划船,望着他们三个少年,只是摇头,目光里掠过一丝忧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船终于靠岸了,楚颂之显然精神恢复了不少,率先走上岸去,崔意跟在雨轻身后,也慢慢上了岸。
望着他们三人渐渐离去,大叔却安静的坐在船上,闭目养神。
忽然有一袋钱丢进他怀里,他睁眼笑道:“多谢了,他们三人应该去找客栈了,不过这里岔路很多,不知道他们能不能——”
“你可以走了。”话语很是冷淡。
大叔一脸无奈,把钱袋放进衣袖里,拎着鱼篓上岸,径自朝南边去了。
黑暗中陆续走出来数名护卫,有人上前禀道:“南云,她这次意外遇险,是我等思虑不周。”
“小郎君吩咐过,只要能确保她安全,其余我们不必插手。”南云肃然道,然后示意这些人速速去找寻她的踪迹。
桓台县郊外,有一片山林,月光朦胧,洒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摇动的黑影犹如鬼魂一般阴森,林间有微弱的火光燃烧着的,是一处破旧的山神庙。
楚颂之双手拎着几根细木棍,含笑走进庙内。
崔意单手覆在雨轻后背,正用内力给她驱寒,他眼角的余光扫向楚颂之手里所拿之物,冷声问道:“这是何物?”
“薯蓣。”楚颂之把已经洗干净的薯蓣小心放在火堆旁,微笑道:“阿福在冬天常常去野地里找薯蓣,把它煮来吃,入口面而甜,很不错呢。”
这时,雨轻慢慢睁开双目,浑身不觉得那么寒冷了,身旁又是火堆,便扭头冲崔意笑了笑,“多谢崔兄。”
崔意挨着火堆暖暖手,时不时看一眼楚颂之。
其实崔意还真的没有和寒门子弟来往过,在他眼中,寒门学子根本入不得上品,更不可能与士族结交,这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即使在士族内部都存在严重的歧视现象,何况区区寒门了。
寒门不逢乱世,绝不可能升任高官。士族从不与庶族通婚,甚至坐不同席,即使有一二寒门任高官,也会被低职位的士族看不起。
楚颂之很明白这些,故而坐得离崔意稍远一点,也很少与他对视,更不会多言。
同处在这庙里,他们彼此都感觉别扭。
“这是铁棍山药吗?”雨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微笑问道:“楚兄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楚颂之搭了个架子,烘烤着外袍,点头笑道:“原来它叫做铁棍山药啊。”
雨轻嘻嘻笑道:“我给它起的名字,你不觉得更形象一些吗?”
“确实很像铁棍。”楚颂之呵呵一笑,又问:“烤来吃如何?”
“嗯。”雨轻拿起一根山药,偏头笑道:“崔兄,我们没有找到客栈,今晚只能拿这个充饥了,你可莫要嫌弃。”
崔意微微阖目,盘坐在那里,好像听不到似的。
雨轻也不去打搅人家静心养气,和楚颂之一起找来一些沙石,铺在山药上面,然后再架上火,因为把山药直接放在明火上烤的话,山药会被烤糊的,就像煨烤叫花鸡一样,需要在鸡身上涂上黄泥,原理相通。
“楚兄,你家住何处啊?”雨轻双手托腮,含笑注视着他。
楚颂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炭灰,笑道:“在沂源县,离这里不太远,也就五六天的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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