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应该又是什么原理吧。”羊嵘点头,类似这样的格物学她也是一知半解的,新奇有趣的就多留意一下,太过复杂的东西也不会多问。她俯身将自己的仙鹤纸鸢拿起来,仔细检查一下双翅可有损伤,口中喃喃道:“我这只仙鹤何时能展翅高飞呢。”
这时,郗玥和王毓小跑而来,娇喘细细,羊嵘望了一眼郗玥手中拿着的苍鹰纸鸢,忍不住笑道:“这定是你的堂兄给你做的纸鸢,玥妹妹怎么会喜欢这种猛禽呢?”
“才不是呢。”王毓摇摇头,一脸坏笑道:“其实是玥妹妹悄悄从他堂兄书房里偷出来的。”
郗玥含羞笑了笑,随后仰面望向天空中那只蓝孔雀,笑道:“飞得真高啊,比荀姐姐的燕子还要高呢!”
远远的能望到一名少女正小步跑动着,手里还牵拉着那根纸鸢线,时不时笑盈盈的朝她们挥一挥手,身后的小白迈着悠闲的步子,雪白而强壮的身躯显得分外夺目,它偶尔会抬首看看空中的纸鸢,对于它来说五彩斑斓的颜色大概没有什么差别,因为犬类都是色盲,根本没办法像人一样分辨各种色彩。
荀宓看到雨轻往这边奔来,便慢慢收了纸鸢线,迎了上去,笑问道:“纸鸢是你所做?”
“嗯,”雨轻停下脚步,眼眸里波光流转,“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声音悦耳,虽为送别之诗,但此燕子非彼燕子,凭颍川荀氏的地位和声望,荀宓的良人必是出自顶级门阀中的才俊无疑了。
荀宓眼帘微垂,似有所想,良久才开口道:“雨轻,何为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雨轻淡淡说着,心想:世说新语中卫玠和乐广曾就梦因进行过一次讨论,各执一词,没有定论。其实卫玠对梦因的这种理解仍属唯心主义的传统观念,不过病弱的卫玠早已不复存在,勤练武艺的他,恐怕没有时间再为虚无的梦境而感到困惑。
如今荀宓也开始思梦,无非是闺中少女对未来的忐忑不安,会有种不知取舍的迷茫,又有种不想失去的彷徨。
雨轻思忖片刻,继续说道:“人有牧羊而寝者,因羊而念马,因马而念车,因车而念盖,遂梦曲盖鼓吹,身为王公。夫牧羊之与王公亦远矣,想之所因,也足怪乎!”
“梦也能如此?”荀宓疑惑,雨轻附耳笑道:“荀姐姐,你这般聪慧,不会遇人不淑的。”
荀宓脸颊绯红,嗔道:“胡言乱语。”然后低首抚摸着小白。雨轻仍旧牵着纸鸢线,她想收回纸鸢,怎料一阵疾风,迷了她的眼睛。
城外西郊处,骏马奔驰,鹰犬追击,狐狸野兔在狼狈逃窜,弓弦响处,血肉狼藉。江惇与郗遐一改平素飘逸的宽衣长袍,今日皆身着戎服,青白和乌黑两个身影隐约穿梭在林间,并肩策马疾驰,郗遐倏然扬鞭赶超,回头笑道:“思悛兄,刚才世道兄已经猎到一狐,你说我们能不能射到一只麂子呢?”
江惇摇头笑道:“那你快去吧,或许有头野彘在前面等着你呢。”他勒紧缰绳,坐下骏马高扬起前蹄,连连打着响鼻。
望着郗遐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林间,江惇唇角微扬,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心道:贾长渊今日兴致很高,石崇与潘岳在旁阿谀奉承也算平常,金谷二十四友人尽数都来了,唯独少了石崇之甥欧阳建,都说欧阳建素喜畋猎,这次怎会不来呢?
思绪纷乱之际,左边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惇定睛望去,手握弓箭,一只浑身麻灰色毛的野兔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拉下弓箭,一支羽箭朝野兔的后腿射去,刹那间从东边飞过来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穿这支羽箭的箭竿,野兔被惊到,竖起双耳,转向迅速逃窜了。
“思悛兄,是我射偏了,对不住!”随着马的一声长嘶,那人的身形渐渐清晰,一身黛紫戎装,目光炯炯,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极其柔和,他模糊的笑容里带着挑衅的味道,缰绳缠绕手中,缓缓而行。
江惇含笑道:“原来是郭兄,箭法如此精妙,吾不如也。”
此人正是冠军县侯郭彰之子郭茂,最喜争强好胜,如今贾郭二人宾客盈门,权势熏天,自是无人敢与他们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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