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少女眼帘的却是那一片青翠的绿色,在雨雾中纤细柔美,竹子任肆虐的秋风捶打却不减半点刚劲风骨,难怪文人墨客均爱咏竹,少女沉吟道:“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一名书童悄悄走近,开始研磨,他看着少女手拈狼毫笔微微侧身,用笔先蘸墨在瓷盘内调和,让淡墨渗入笔根,再用笔尖蘸浓墨,用侧锋一节一节画出竹竿,从下往上,每笔都留有一定的空隙,点节时笔墨较重,行笔如写书法,互生一些小枝,浓淡干湿把控游刃有余。然后撇竹叶,高低穿插,虚实相间。
不一会儿几根高低错落的竹子跃然纸上,书童不迭赞道:“雨轻小娘子的这幅墨竹图真是栩栩如生啊。”
“南絮,比你家士瑶小郎君的画作如何?”雨轻想要故意刁难一下他,看他如何作答。
南絮思量一下,笑道:“士瑶小郎君画的竹子劲挺有骨,潇洒苍润,而雨轻小娘子的画作笔法更加细腻,清雅秀美,不同的意境,美的各有特色。”
“好个巧言善辩的书童,”张珲走过来笑道,“士瑶兄,你从吴郡带来的书童果然不一般哪。”
陆玩笑了笑,一枚白子落下,顾毗抬手落下黑子,神色依旧平静,开口道:“士瑶兄,你好像分心了。”
这时张珲已然走至雨轻身后,凑近看那幅墨竹图,凝眸勾唇轻浅一笑,“雨竹的叶子宜画得下垂,毛笔的水分可比画其他类型墨竹多一些,这样才能勾勒出雨意的朦胧感。”
雨轻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所画的并非雨竹,而是晴竹,不禁笑起来,周彝却对着雨轻贴耳低语道:“这雨估计一会就停了,用过午饭后我准备到院内练剑,你可要去看啊。”
“嗯。”雨轻点点头,投向疑惑的目光,“不知你的武艺如何?”
那边的棋局已经一目了然,白子输了,陆玩苦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茶,道:“子治兄的棋艺真是进步许多啊。”
“你根本无心下棋,”顾毗瞥了一眼雨轻,笑道:“士瑶兄可与雨轻对弈过,孰赢孰输啊?”
陆玩笑着起身,并不作回答。雨轻却走上前来,含笑道:“顾哥哥,我有一惑,烦请解答。”
“她的问题自然是刁钻的。”周彝哂笑道,然后与张珲对视一眼,似乎马上要发生有趣的事情了。
“但问无妨。”顾毗淡然处之,心中未起波澜。
雨轻就坐在陆玩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与顾毗对视片刻,笑道:“听闻令尊曾经应别人的邀请赶赴宴席,在宴席上他吃了烤肉,那日的烤肉是否尚未烤熟,再不然味道不好?”
“你从何处得知此事?”顾毗看了一眼陆玩,陆玩怔住,这事他竟从未听过,顾毗脸色微变,顿了顿,慢慢说道:“那次是到赵王府上赴宴,烤肉的仆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烤的如何,熟不熟都分辨不清,家父便将一串烤肉送与那人吃了,那人赧颜,后来得知那人根本不懂烤肉,只是临时代替某人炙肉,肉是夹生的自然也不知晓了。”
雨轻暗笑道:果真如自己所料,顾荣施炙,这典故另藏玄机,世人皆认为施恩得报,其实不然,烤肉的人若真的从未尝过烤肉的滋味,岂能知炙肉熟否?如此矛盾的事情,若不是世说新语翻译有误,便是夸大其词了。
“真是稀奇,我们也不知此等事。”周彝摇头笑道:“雨轻,若换做别人,肯定会觉得你早就认识顾世伯呢?”
顾毗和张珲他们相视一笑,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实在束手无策。
陆玩望向门外,雨渐渐停了,一名侍婢从游廊处走来,躬身笑道:“老爷请大家到花厅用饭。”
“正好。”张珲笑道,和顾毗、周彝一同走出听雨轩。
小池边,陆玩走在前面,雨轻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时不时探出脚尖点一下小水洼,当陆玩扭头看她时,她便赶紧把双脚藏回裙里,故作乖巧状继续走在他身后,孰不知走在前面的人脸上早已笑意浓浓,这样的心情从未有过,不过他很喜欢现在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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