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叹气,继续道,“我娘那时非常怨恨我外祖父,便没有回家,她的卖身契还在明府,是奴籍,只能靠着蕙兰姨母给她的银钱雇车马到了汤原县落脚,然后没多久又在汤原县遇到我爹,听我爹说黑山村的村长很好,愿意收留她这种没有户籍的人,最终她就在黑山村住下了。”
寇玉山点头,他和他大姐当初也是到了黑山村,被村长收留的。
别的村子大都是同姓的村民,比如石河村都姓石,唯独黑山村村民的姓氏很多,老村长杜恩福有秀才功名在身,似乎也有些来历,能帮他们办下户籍来。
“我娘成亲后,接连生了三个孩子都没养大,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也开始思念家人,我爹就背着我娘给我外祖父写了信,之后我舅父带了一车东西来看望过他们。”
“我娘那时才知道,明府出事之后没多久,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就生了怪病去逝了,据说死得很痛苦,我娘听后说是报应,大哭了一场,之后我娘到四十多才有了我,可惜我爹在我十岁那年意外去了,自那之后我娘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桑雀沉默着思索,瘦猴他娘这个故事里肯定有隐情,她娘一直唱的那首童谣就跟她们姐妹俩被卖掉有关系。
严道子见的那个万箱头说童谣是一种诅咒,只要远离诅咒源头就没事,那诅咒的源头究竟是瘦猴家那口井,还是死在明氏的姐姐蕙兰?
明氏供奉的蘖神,怪胎大小姐等等这些,肯定都会成为说书人故事中重要的恐怖元素。
桑雀看向通往明府深处的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入这个‘故事’,去找说书人。
之前那页纸上写了一句‘余以身入局’,余是自称,说明说书人把自己也写进这个‘故事’中了,他现在在明府某处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他写这样一个故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像钓鱼的人,他用他自己做饵,想必是要钓一条大鱼。
“能否跟我说一下这个‘说书人’的事情?”桑雀问寇玉山。
寇玉山想了想道,“说书人是九歌中的一员,九歌成员有九个,都是巫娘娘座下的巫觋(xí),每一个都有各自的职责。说书人负责传播巫娘娘的神谕,为百姓传递消息,揭露各地不平事。”
“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下的真相公之于众,让百姓知道鬼神时刻注视着大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为恶之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桑雀点头,这就跟搞新闻和搞宣传差不多,看来巫娘娘御下的九歌,有完善的组织架构。
“说书人有几个?”桑雀继续问。
瘦猴不理解地看着桑雀,“一个都够可怕了!”
寇玉山点头,“说书人背后的继承者会更迭,但这个身份只有一个,九歌和镇邪司一样,都有能够代表他们身份的‘香器’。就像镇邪司夜游使的面具,面具之后是谁不重要,只要戴上这个面具,百姓就知道他是能够夜间行走八方的夜游使。”
桑雀恍然大悟,难怪那天碰到何不凝他们三个时,他们都带着鬼面具,原来面具就是香器,是承载百姓香火愿力的东西。
百姓信的是面具代表的夜游使,不是面具之后的个人,只要面具在,不管面具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所谓。
这样一来,就算夜游使死掉一个,他生时做好事积攒的香火也不会散,因为香火都聚在面具上,可以继续传递下去。
只要保证香器一直握在镇邪司手中,镇邪司的权威和力量就不会因为人员流失而减弱,反而会被一代代的镇邪司成员积累得越来越强大。
真·铁打的镇邪司!
“说书人有一张纯白的面具,一把折扇,折扇上书‘说尽天下不平事,还得乾坤复朗朗’。”
“这么看来,说书人是个正义之士?”桑雀问。
话音一落,瘦猴用力摇头,寇玉山也脸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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