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占卜与酒浆品质深刻相关,只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骗子更多过贞人的老翁,在苏午都无从察觉地情况下,扭转了卜相,进而影响了酒浆的真正品质。
不论如何,老翁最终走到了渠与苏午所在的这处摊子。
他依旧为摊主解释出了一个好的卦象。
摊主欢天喜地解开密封,品尝过酒浆以后,就为老翁端了一盏酒,请其免费品尝。
老翁拿到报酬,端着那盏酒左右四顾,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苏午与随所在的位置。
他端着酒盏,笑呵呵地走到苏午、渠跟前,席地坐了下来。
“两位朋友好啊。”老翁面上堆着诚恳地笑容,他举起酒盏,向二人示意,“我名叫昌,是周国人,不知您们从哪里来啊?”
渠闻声看向苏午。
先前老翁所作种种占卜,他都看在眼里,此时亦有心与老翁辩论一二。不过当下主人在旁,他亦不会贸然开声。
“我们自‘饥地’而来,我名为午。这是我的仆人,名叫‘渠’。”苏午向那位老翁如是回应道。
饥地是殷都附近的一个大氏族,以‘饥’为氏。
苏午未有告知老翁实情。
他们自葛长而来,但葛长全族已经投向周国,在不知老者具体身份的情况之下,贸然告知实情,或许会被对方循着线索了解到更多情况,尤其是这个老翁名为‘昌’,假若老翁姓氏为‘姬’的话,那对方的身份几乎就已经呼之欲出。
“原来是饥地的午与渠啊。
一起喝酒啊,午,渠。”老翁再度端起酒盏,饮了半盏酒之后,满面陶醉之色地感叹道,“醴酒甜美,但不会太醉人,所以为人们喜爱。
假若它能更醉人一些,喜爱它的人一定会更多的。
活在苍天注视下的人们,太过于痛苦啦,借助这样的饮料,倒是能让人麻痹一时。但是现实从没有因为饮酒而发生任何改变啊。
所以周国禁止酿酒、饮酒。
也只有走出周地以后,才能偷偷喝上一盏醴酒啊。”
“人们已经知道醴酒的甜美与醉人,又怎么能够抗拒它?周国禁酒只能禁止一时,却不能永远如此吧?
而且,周国庶人不能饮,周国贵族想来是可以在私底下饮用酒浆的吧?”苏午笑了笑,向那老者问道。
老者呵呵笑道:“您看得很明白啊。
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彻底禁止的,但如若掌权者不去做禁止它们的事情,那就是掌权者的失职啊。
人们本来蒙昧而混沌,只有教化,才能让他们脱离猴、狌那样的野兽,真正长成人。”
“人们怎么会生来蒙昧混沌呢?”渠在旁忍不住说道,“我们秉持天地之灵儿蕴生,生来就与野兽有了区分。
后天的教化只是把人雕琢得更聪明了而已,并不能让人与婴儿之时有本质的区分啊。”
“你生来便会祭祀吗?便知道请苍天占卜吗?”周国人‘昌’向渠反问道。
渠皱眉摇头。
“是苍天让你忽然就知道了如何祭祀,变成了一位贞人吗?”昌再问道。
渠还是摇头。
“那你为何会认为,自己生来就秉持了天地之灵呢?”
“因为只有人成为了贞人,像猪狗牛羊那样的野兽,从没有成为祭司啊。因为这样,才说明我们奉持天意而生。”渠自然地回应道。
周国人昌摇头失笑,又向渠问道:“那天的神灵,为什么最初的时候都长着百种野兽的模样,只是在受人一次次的祭祀之中,渐渐长成了人的模样呢?”
渠闻言面色一僵,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周国人昌的这个问题。
他拧紧眉毛,心念飞转,亦被这个提问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是啊,为什么天的神灵,最初身上都有着牛羊猪狗种种野兽的特征,但在一次次祭祀后,却变成了人的模样?
假若人们奉持天之灵韵而生,人也应该是牛羊猪狗的模样,具备种种野兽的特征才对啊!
反之,那是否说明,天的神灵其实是奉持人之灵韵而生,被人逐渐教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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