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霜地巨妖 (2-1)

列车在一望无垠的黑暗雪原上轰隆隆地穿行，车头的大灯就是这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冰雪覆盖了一切生命的痕迹，只有偶尔露出的断壁残桓，像是文明遗失后残留在这黑暗世界中的孤岛。列车从那些废墟的边上呼啸而过，高速下带起的热力会让周围的冰雪短暂地气化，变成一股风。

伊泊尔盘踞在车顶，将自己的触须向外张开，牢牢地抓握住列车顶部的铁皮。因为空气稀薄，近乎真空，因此，虽然列车的速度极快，但它倒是不用担心被风力给掀下来。

向外张望，星轨永无止境地往前延伸，仿佛要绵延至世界的尽头。

偶尔，会有一些生活在雪原中的元素生物被惊动，就像是活动的冰川。

伊泊尔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这广大的世界正迎面而来，伴着一股子苍凉之气，撞在它的胸口上。长久地蜗居在新兰顿那狭小而仄逼的地下世界，它忽然发现自己对于“醒界”这个概念其实是缺乏想象的，这个世界广大得让人吃惊，远远超过它一切狂野的想象。不过相似的景象见得多了，渡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劲儿，伊泊尔更多感觉到的便是一种悲凉。

列车并非是穿行于醒界，而是穿行在醒界的废墟上。

眼下正是它离开新兰顿的第十天。

这段时间，伊泊尔已经渐渐和列车上的人都熟悉了起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已经接纳了它这位新的特殊乘客。

除了阿芙珈拉和马考尔之外，列车上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列车长约顿，这位老爷子已经有七十多岁，但外表上看不太出来——在朝着冰元素方向转变的英格嘉特人没有胡须，脸上也不会长出皱纹，因而无论多少岁，看上去都显得很年轻，不过约顿列车长身上那种气质明显和阿芙珈拉这种年轻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沉默而沧桑的气质，就像是伫立无言的山峰。

听说他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列车长了，最初的行车路线就是他带着人从冰天雪地的黑暗废墟当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除此之外，人倒是不多，整个车队全部的工作人员只有三十多个，其中甚至有两对夫妻，带着总共五个孩子。伊泊尔眼下已经成功打入小孩儿的内部，成为了雪原列车上的孩子王。

雪原列车并非三班倒时刻不停地在运行奔驰，因为阿芙珈拉也需要修行——用自己的力量塑造铁轨供这么一辆总重达到数千吨的列车使用，对她这样的六阶高手来说也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情，因此，雪原列车每天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得停下来。伊泊尔也问过阿芙珈拉，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列车上带两个建构师轮换，阿芙珈拉说反正也不赶时间。

而且列车长约顿其实也是一名建构师，不过年纪大了，因此就不怎么出手了——早年间都是约顿自己一边自行架构轨道，一边飙车的。

伊泊尔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当时的英格嘉特人在冰雪中盲目地探索，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到底还有没有活人呢？谁也不知道。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废墟、废墟和废墟，雪原列车虽然是庞大的机械造物，但在这苍莽而绝望的世界面前也像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虫子……此外还有大量的元素生物，和在死亡中诞生出的恐亡魔这类怪物。那绝对是一段热血和悲凉交织的传奇之旅。

接着再想到新兰顿的蝇营狗苟，伊泊尔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股悲哀。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城市呢！

“希瑞。”

伊泊尔问道：“说起来，咱们城里的产业怎么样了？”

“你说黑布丁银行？”希瑞道：“挺不错的，现在客户已经突破一千人了。目前最制约我们的其实还是那个问题，人手不够！对了，原本的那个黑面包党也顺便被我收编了，这个跟你说过了吧？”

伊泊尔沉吟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有点儿记不清了，便道：“了。”

希瑞：“……？？”

伊泊尔问道：“既然已经收编了一个黑面包党，怎么还会人手不够，这个党派人这么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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