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揉捏着自己的腿骨,不知为何突然说起了柳相。
“别看他平时走路好像与常人无异,但却瞒不过老头子我的眼睛,我敢断定,他的双腿曾经也受过很严重的外伤。”
经高老一提点,商宴又想起了那天高老与轻烟的对话,于是忍不住询问道。
“不知高老那日所说的心药,究竟是何物?”
高老仰头看天,似有些唏嘘的感叹道,“其实我给她的,不过是一枚毒药而已。”
“毒药?”
商宴皱眉。
“对,是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
五年前,黎蔓年方及笄,出落得是亭亭玉立,灵气动人。这日阿姐明明答应了要带她去看荷花,却临时变卦被父亲捉去了姨母家,说是请了宫里出来的女先生,要学习《女诫》,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黎蔓光听着就头都大了。于是闹了好一通脾气,把父亲气得直瞪眼,“你阿姐再过三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些礼教课程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看着黎蔓哭的通红的鼻子,阿姐也只是柔顺怜惜的摇了摇头。
于是黎蔓气呼呼的带了贴身丫头自己去游湖。
时值夏至,大明湖的荷花开得正好,碧波倒映着天光,红裙粉黛,十里荷香。
黎蔓拿着柳条编织的素蜻蜓,很快就将不开心抛却了脑后。
租了艘小船,篙人哼着江南曲子,摇摇晃晃将小船撑入了荷花深处。
这个时节的莲子最为鲜甜,既然阿姐不能来,那她就采点带回去给她尝尝吧。
黎蔓趴在船头,小船沿着曲折的水道缓缓向前,很快黎蔓就采满了一篮子的莲蓬。
她折了几支荷花站起身来,小船驶出荷花丛,进入宽阔的湖心。堤岸两边栽种着成排的杨柳,垂下万千条丝绦在微风中轻摇曼舞,弥漫成一片青色的烟雾。
踏青的欢声笑语中,几名年轻的公子哥正站在湖边的曲廊上谈古论今。
黎蔓不知为何一眼就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他穿着青绿色的衣袍,身形单薄,肩眼间尚有青稚,站在高谈阔论的人群中脸上始终带着才秀却知内敛的笑容。
篙人悠扬的曲子吸引了几人的目光,黎蔓站在船头,穿着湖蓝色的如意裙,怀里抱着几支荷花,哭过发红的眼眶在阳光下像染了层最时兴的胭脂。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摇着折扇的公了即兴开了口,立马有人搭腔道,“诶,你这首诗只应景不应人啊!”
众人笑起来,“那你说当如何?”
男子作思考状,清了清嗓,上前一步道,“不如……玉雪窃玲珑,纷披绿映红,生生无限意,只在苦心中。”
轻浮!
听着几人的吟诗作对,黎蔓气得咬紧了下唇,转头对篙人说,“小师傅,掉头去那边,我们不在这里靠岸。”
“好嘞!”
篙人答应着,将长杆深深的插入湖中,调转船头时,黎蔓听见那几人笑着说,“不好不好,把人家姑娘都气跑了,还是让柳相来一句。”
黎蔓如有感应般回头,正好对上柳相安静浅笑的目光,翠绿的柳枝垂在他肩上,衬得整个人越发清雅和煦。
黎蔓依稀听得他说,“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见柳相略带歉疚似的对自己点头一笑,黎蔓莹白的双颊后知后觉的渗出点点绯红来。
她急忙撇过头去,风吹动着她的裙裾,如同小船在湖面划开层层涟漪。
“柳相,真好听的名字。”
她小声说与怀里的荷花听。
回去之后,黎蔓好似变了一个人。她钻进父亲的书房里好一阵翻腾,终于找到了那几句诗的出处,她趴在青枝小木书桌上,盯着手里的书页,不自觉间就走了神。
一直到三个月后,阿姐出阁,整个黎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包括下人腰间都系着红绸,个个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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