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不由失笑,“福子,你现在是比大将军还能操心了,要不朕让你也留在西疆做个将军罢了。”
闻言,福子又急又气,“陛下,你又取笑奴才!”
商宴笑着摇了摇头,提起茶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却发现是凉的。
福子正忙着整理披风,并未有所察觉,商宴没有作声,窗外火光明亮,映照在窗纸上是一片静谧的暖黄。
又抿了一口茶水,商宴凝神听了许久,房间虽然简陋,但相比大军的营帐中却要清静许多。
商宴知道,虽有尧城这一安身之地,但那些军将士兵都驻扎在峡道外的沙地上,边疆战火正盛,身处险地,又岂敢高枕安眠
那边福子已将披风挂到了撑架上,复打量了一下四周,福子满眼心疼的道,“这地方看起来比宫里大宫女,大太监们的住处都不如,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也不知陛下习不习惯。”
商宴放下茶杯,笑道,“这里好歹房梁坚固,风沙不侵,不比营帐好上许多吗?”
着,商宴看了看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溯雪,状似询问道,“溯雪,你觉得呢?”
溯雪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猝不及防间被商宴叫到,溯雪垂眸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陛下到了尧城,理应告与摄政王知晓的。”
商宴搁下茶杯的动作一顿,微垂的眼底带了几分迟疑,恍惚间想起了之前她回给皇叔的平安信,不知是否已经送入了奉安之郑
犹豫了许久,商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西疆与奉安相距千里,更何况皇城之中政务繁忙,风云难测,稳住朝堂已是不易,还是不要让皇叔忧心分神了。”
入夜,奉安皇宫内。
斜开了半扇的梨木宫窗边,一紫衣华袍的贵公子轻倚于窗栏上,墨发如瀑,长身微倾,莹白纤细的指尖正轻轻逗弄着掌心的信鸽。
他的眉眼精致而高贵,单薄的唇角噙了一丝慵懒魅惑的笑意,在满殿的锦绣烛火下显得格外华美妖冶。
“哥,不曾想这性子急躁的陈恪还没动手,那心高气傲的皇帝倒是上赶着去了。”
殿内正上方的沉木案台后,黑袍端坐的男子正敛眉翻阅着身前堆积如山的文书。
如往常一般,偌大的殿内烛火通透,却无一宫人随侍,晚风携带着隐隐的花草香气在帷幔帘帐间浮动。
仿若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楚依安提笔点墨,袖袍流动间行止闲雅,眉眼沉静的似是一尊玉佛。
楚珀安习以为常的抚了抚信鸽雪白的羽翅,他斜倚在栏边,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刻般挺拔分明。晚风吹过,几缕墨发在耳后浮动。
“初到军营就遭遇列军刺杀,险些丧命,真是没想到,平日里总爱躲在你身后谨慎微的皇帝,到了边疆,竟是生出了几分胆识,倒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楚珀安懒懒散散的着,微眯的紫眸瞥向案后无动于衷那人,语调一转,突然笑道,“只是到底难逃皮囊美色的诱惑……巴巴的跟着纳兰榭去了尧城。尧城地险,两国交战,自是兵家必争之地,但边疆形势毕竟不容乐观,各藩国也趁势作乱,陈疏的大军若是与西夏胶着血战,腹背受淡…”
楚珀安缓缓着,手上用力,信鸽被送出窗外,很快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了夜色里。
“分身乏术,两相权衡之下,尧城也不是不可以视作弃子。”
看着那被雾霭吞没的一星白色,楚珀安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未达眼底,“皇帝,是在用自己做纳兰榭的护身金符,迫使陈疏在最关键的时刻也不得不保全尧城。”
“以自身为软甲,这是何等的情谊。”
烛火微晃,在朝臣密密麻麻的奏言下题上最后一字,楚依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御笔。
扶案起身,玄黑的衣袍划破空气,顷刻间,威压似泰山亲临。
楚依安面色沉稳,狭长的凤眸里不见一丝波动。
“既是已经夜会了陈疏,以陈恪的心性,想来是沉不住气了。”
“通敌卖国,好大一桩原罪,陈家的气数,恐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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