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珀安唇边的笑意微凝,他抬眼看向上首面色冷凝的男子,相处多年,他岂会不知,哥已经动了怒。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哥,”
楚珀安复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慵懒的眼底却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只是我没想到,哥会为了那皇帝来质问我。”
楚依安并不话,深沉的眸子里窥不出丝毫情绪。
楚珀安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那皇帝早已对你依赖颇深,只是她似乎有点太沉溺于现状的安稳之中了。”
“我这么做也是想要她明白,皇权之中没有感情,她和我们楚家终究不是一类人。”
话语落下,四周寂静,只余殿外不时传来几声零星的虫鸣。
半晌,楚依安淡淡的收回目光,容色清冷,“你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我”
“我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你几次三番的抗旨,已经将楚家推到了众矢之的,我知你生性不羁,如此行径未免太过招摇。”
着,楚依安缓缓垂眸。
“一切我自有安排,日后你切不可再自作主张。”
听出其话里警醒的意味,楚珀安眉头微蹙,却是忍不住起身道,“哥,你该明白的,八年前的那场宫变里藏了多少腥风血雨我们和那皇帝之间隔着跨不过的血海深仇,更胜万尺堑!”
他深深的看着座上那人,妖异的紫眸里微光明灭,“我们已经等了八年了!迟早有一她会明白的,楚家和皇帝也终有一战……避无可避。”
完,楚珀安再无意停留,一撩袍转身出了内殿。
帷幔轻曳,一时殿中只剩下了楚依安一人。
墙角滴漏清长,烛火将他巍然独坐的身影拉长投映到屏风之上,端然生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孤冷来。
公主病故,举国哀丧。
静姝宫内挂着大片大片的白色绸布,像是压了一殿的白雪,殿檐下几个白纸宫灯里的灯芯已完全熄灭,在风中左右飘零着。
宫内为数不多的宫人皆是以白绢缠腰,神色凄凄,衬得整个静姝宫比往日更加清冷寂寂。
商宴望着窗外花枝凋零的桃树,一如她初次来到静姝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生气。
原来世事无常,任你移花接木,也改变不了分毫。
怅然收回目光,商宴知道,往后这座苑子,也不会再有花开了。
青眉一身雪白的素衣跪倒在灵柩前,双眼早已红肿的流不出泪来,只是不时的往铜金的火盆里添几张冥纸。
火舌舔舐着纸张,当夜,青眉曾捧着那一兜紫色的锦囊,哭着问她该如何处置。
看着那倾尽了阿琏心血的一针一线,她终是舍不得将那些情丝都付诸一炬。
质本洁来还洁去。
商宴命宫人把那些锦囊都放进了阿琏的灵柩。
这是还情。
商宴在这里枯坐了一夜,有不少会做事的内里官员已经连夜遣了自家的夫人前来吊唁,却独不见一饶身影。
直到光大明,商宴撑着案几站起身来,看着招魂幡前的灵位,脑中依稀闪过阿琏脸微红的样子。
她的阿琏是那样玲珑心肠的女子,却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爱上一个不该爱,爱不得的人,多少痴心尽付了流水,一番痴情活葬了墓冢。
心下作痛,商宴将最后一沓冥纸仍入火盆之中,转身离开了大殿。
殿外苏白已经等候了良久。
今日他未披官纱,仅着了一身雪白的宫袍,刺绣端庄,束发冠上用一根细长的羊脂玉簪子固定着。
远远观去,斯人如玉。
见她出来,苏白负过手去,疏浅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风轻云净,宠辱不惊的避世模样。
商宴微眯了眯眼,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微臣参见陛下。”
见她走近,苏白慢条斯理的以手作揖行了一礼。
商宴扫了眼他的一身素衣,却是道,“丞相考虑的倒是颇为细致。”
闻言,苏白抖了抖宽大的袖袍,面上笑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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