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殿便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侍奉的宫人们跪了一地,绕过屏风,却见商琏面色惨白的伏在床头,跌落的药碗碎成瓷片四溅开来,雪白的锦被上是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公主,你不要吓我……”
青眉哭肿了眼,她跪在床榻边试图为商琏擦去唇边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鲜血不断从商琏唇角溢出,浸透了整张锦帕,一张脸更是痛苦的变了形。
见此情景,商宴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流光急忙上前扶住她,一向俏皮灵动的杏眸里满是不忍和哀戚,“陛下……”
商宴全然听不见旁人了什么,只觉双腿似是灌了铅般的沉重,短短几步距离,商宴却行走的无比艰难。
围绕在床榻边的太医纷纷退让开来,商宴上前握住商琏苍白的手,一片冰凉。
“阿琏……”
“阿琏……”
商宴低声呼唤着,商琏眉头紧皱,反握住商宴的指尖微微用力,却是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丁太医!”
几个太医应声跪地,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丁太医声音嘶哑,“陛下,按照原本太医署精心调制的祛湿除寒的补药,琏公主身子本该好转,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琏公主突发暴病,吐血不止……此病罕见,又凶险异常,臣等着实束手无策啊!”
“废物!”
商宴红了眼眶,似是绝望的野兽。“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朕要你们必须救回阿琏,否则你们都得陪葬!”
“陛下,”
丁太医颤巍巍的叩首,“琏公主湿寒入骨,伤了肺腑……而今暴病,身体已犹如腐竹枯木,就是神医在世也无法回春了啊……”
“商商……”
流光不忍,“你不要这样,阿琏如今这个样子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更何况昨夜我还亲自喂阿琏喝了药,不料今日却突然……”
话到一半,流光却忍不住红了眼,再也不下去。
看着榻上面无人色的商琏,商宴只觉胸口一阵阵疼的厉害,明明不久之前阿琏还柔柔的笑着同她话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候她却没有陪在阿琏的身边……
自责和愧疚一齐涌上心头,难受的商宴近乎窒息。
“皇兄……”
榻上商琏渐渐缓过神来,艰难的开口,语气里带着痛苦的喘息,“你不要责怪他们了,阿琏的身子阿琏自己知道,这一,终究是会来的……”
“不,阿琏,你不要胡,皇兄会命人治好你的,你不要怕……”,商宴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似乎是害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烟消云散。
“来不及了……”
商琏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越过殿内伏跪的众人望向窗外的半扇桃花,眼神温柔清亮。
“外面的桃花好美……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不能……再给皇兄做桃花露了。”
商琏着,却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也请皇兄不要再难为淮阴王了……他意不在我,阿琏早该明白的,有皇兄如此维护,阿琏已经很满足了……”
“阿琏……”
滚烫的泪水没入明黄刺绣的袍服中,商宴摇头示意她不要再。
商琏只是笑着,眼里泪光闪烁,“这么多年来,阿琏孤身一人,有皇兄默默的照顾,阿琏一直都记在心里,只是帝位艰辛,阿琏走后,皇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好,”
商宴点着头,“……阿琏什么皇兄都答应你……”
闻言,商琏微微笑着阖上双目,似是累极,“那年的秋千上……谢谢你,”
她的声如蚊呐,商宴低头去听,却听她自唇畔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宴清……皇姐。”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恍若耳畔惊雷,商宴心头一震,手上略微松懈,商琏的手腕便自她掌中滑落,犹如树枯木倾般颓然垂落至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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