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兄一心护着阿琏,阿琏心里都明白,只恳求皇兄不要再逼淮安王了……他不愿意,阿琏也不得心喜。”
“阿琏,”
商宴心中抽痛,“朕这何尝是在逼他,而是他在逼朕啊!”
她何尝不知道阿琏的性子,可是楚珀安并非愚钝之人,早在当初他就应当明白了她将阿琏赐给他的用意,她不过是想替阿琏寻个庇护罢了。
那一旨赐婚诏书,又何尝不是她的求情书。毕竟,在此时的风口浪尖上,再加上萧太妃的威压,除了楚珀安,也没人敢接这一旨诏书了。
“阿琏,你如此为他,但凡他心存丝毫怜悯,亦不会如此绝情。”
“不是的……”
商琏低喃着,珠串般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
她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却突然生生呕出一大口血来,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素色的裙襦上,似是雪地中盛开的大片红梅,艳丽夺目。
“公主!”
“阿琏!”,商宴大惊,慌乱上前揽过商琏软倒的身体,乍然间才发现,原来阿琏竟已瘦削成了这般模样。
“公主!公主……”青眉焦急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传太医!”
福子快速反应过来,“快传太医!”
商琏断断续续的咳嗽着,不断有鲜红的血液自唇边溢出,染红了原本苍白的唇瓣。
商宴颤抖着抬手,掌心一片黏腻的鲜红,“阿琏……”
“皇兄……”
商琏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蹙着,眼泪混合着血液滴落,“阿……阿琏……不想逼他……”
“好,好……”
商宴颤抖的回答着,内心一阵阵的惶恐几乎要将她击溃。
太医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匆匆赶来,宫人合力将商琏移至侧殿的软塌上,看着太医凝神诊治的样子,商宴的身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若不是她方才紧紧相逼,阿琏也不会……
愧疚和自责一齐涌上心头,商宴无措的后退数步,却突然靠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传来,商宴茫然的转身,正好望进一双琥铂色的深邃凤眸中,那眸子太过沉静,如古寺寒潭一般,冷冽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皇叔……”
商宴低喃出声,却突然鼻子一酸。
楚依安略微点头,看着商宴红红的眼睛,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是带了丝无奈,她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觉,一眼看去憔悴了许多。
抬手拉过她的手腕,将一方刺着精致暗纹的玄色绢布放入她掌心,楚依安淡淡的开口道。
“一国之君,切莫失了分寸。”
他的指尖隔了袖袍,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殿内穿梭的宫人将她思绪拉回,商宴攥紧了掌心的绢布,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有劳皇叔费心了。”
楚依安收回手淡然的负于身后,墨发金冠,一如既往的淡漠孤冷,只一眼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启儿,你当明白,物极必反,凡事不能拘泥于表面。”
“西夏近来动作不断,是一匹蓄势待发的贪狼。回纥迎亲的队伍亦启程在即,你应当明白此时对大商而言最有利的抉择是什么。身处高位,感情用事是大忌,为君者要取舍有度,方能制衡内外。”
日头高斜,楚依安挺拔的身形遮住了阳光,商宴略一抬头便能看见他如刀削般轮廓分明的下颚。
回纥和亲一事,皇叔一直没有插手,如今却是要她做决定了吗?
商宴垂眸盯着掌心那一方被血渍洇湿的绢布,方才的触目惊心还历历在目,“可是皇叔,回纥此刻和亲的用意其心昭昭,况且阿琏身体如此虚弱,我又怎么能送她去远嫁和亲,那同万丈深渊有什么区别如果要放弃阿琏来换得与回纥的一时之好……我做不到。”
楚依安静静的看着她,“既然你不能舍弃琏公主,那便要面临与回纥的决裂,纷争一起,势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也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商宴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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