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挥了挥手。
“你走吧。”
“谢陛下隆恩!”
罗恒远如释重负的叩谢圣恩,将官令放在案台上,有些狼狈的起身向殿外走去。
在他即将踏出殿门时,商宴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罗恒远。”
她的声音很轻,罗恒远动作一顿,背后已是冷汗淋漓。
商宴坐在上首,微眯了眼,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淡淡的开口道。
“祭那日,测算的卦象究竟显示的是什么?”
罗恒远没有回头,他的面色已是一片惨白。
阴阳相噬,国运将覆。
大商气数已尽,他只能选择抽身而退。
否则,就算今日他不死,卦象初露端倪之时,也自会有人来要他的命!
“陛下,世间之事,爱恨在一念之间,生死在一念之间,国运也在一念之间。”
“又岂是死物可以定数的呢?”
“……臣已经老了,再窥不得机了。”
似是唏嘘一般,罗恒远再没有停留,毫不犹豫的跨出殿门。
看着罗恒远颓丧的背影消失在大殿拐角,商宴微有些愣怔。
方才的那番话,是给她的提醒吗?
杯中茶水的温度渐渐冷却,福子匆匆抱着狐裘入殿来。
“陛下,原来您在这儿啊!车队已经整装待发,可以起程了,再晚就赶不上黑以前回宫了……”
“朕知道了。”
商宴应着声,随手将案上的官令抛入他的怀郑
福子匆忙接住,“陛下,这是什么啊?”
“官令。”
“啊?”
福子来不及细看,匆匆把官令揣入怀郑
“陛下,您把狐裘披上啊!”
商宴脚步一顿,接过福子递过来的狐裘,却没有披上的意思,只是大步向外走去。
外面仍旧飘着细密的雨丝,福子只得匆忙撑着伞跟上去。
别宫外长长的车队已经等候许久,恭候的侍女和禁卫都垂着头,保持肃静,只有马匹在细雨中烦躁的抖动着鬃毛。
商乐几度掀开马车窗口的珠帘查看,不难看出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却不知为何竟隐忍着没有开口。
直到看见商宴慢慢的踱步出来,商乐才颇有些不耐烦的放下珠帘。
纯粹通透的翡翠珠串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商宴心头冷笑,真是难得没有聒噪。能让她如此安静的,恐怕就只有摄政王了吧?
皇叔积威如此之重,起来,她这皇帝倒是做的不伦不类。
这么想着,商宴径自向车队前方的龙撵走去,目光粗略的扫过众人,却没有发现纳兰榭的身影。
他不会昨夜一气之下,连夜赶回奉安了吧?
商宴长眉轻蹙,却没有放在心上。
行至撵前,不出所料的,楚依安正负着手在前等候。
听见响动,楚依安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
他束着玉冠,墨发如瀑,一袭简单精炼的黑袍,更衬得他身姿修长挺拔,精致的五官被朦胧的烟雨所柔和,少了几分冰冷的气息。
他静静的看着她走近,深邃而狭长的凤眸几乎要望进她的心底。
明明是那么熟悉而美好的身影,商宴却突然觉得那么的虚幻和不真实。
昨夜刀剑相撞的声音还回荡在耳际,禁军惨烈的叫声如同鲜血一般滚烫的喷洒在雪白的窗纸上。
腥红的骇人。
她似乎已经忘了,上一次楚依安亲手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还是,她已经习惯了他以保护为名的杀戮?
商宴面色平静,心里却早已是杂乱如麻,停下脚步,商宴不由紧了紧怀里的狐裘。
“皇叔……”
……
“嗯。”
楚依安随口应着,却突然伸手在她额上探了一把。
他的手掌干燥微凉,商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收回了手。
“没着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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