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搁下手中的纸,看一眼图,又看了一眼那张资料。
这么说来,那“芦花村”确实是个村。而“猛虎寨”的据点却是原先一位富商在山上修的庄子,后来荒废了没人要,又被这群土匪给抢占的。
而那“芦花村”上百年前有清澈山溪,景色宜人,只是某一年发生地动,地势改变,那条小河也覆灭在黄土中,再无芦花。庄稼枯萎,村民在山窝中渐无活路,后来落草为寇……
这样说来,她大概明白为何这“芦花村”是十四个匪寨中最弱的了。若是整村人沦为匪寇,人数也不算很少,却有老幼妇孺。也可以解释这一支匪徒作恶时最为收敛,是因为有所顾及。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劫掠的原因。她蹙着眉头翻了翻桌案上的信报,将大概情况都看过一遍,心中略微有了估量。
倒不知,可不可以先招安一支匪徒?哪怕这一次清剿匪患,做好了准备将所有人血洗,因为作恶多端为害多年。但类似“芦花村”这种情况,妇孺不少。若是一并斩杀,未免过于残忍。论个数罪最为公平,手上未沾染过人命的青壮,大抵可以充做劳工开垦荒地,但是……这里还有手上未沾染过人命的吗?
韩湘雪在这一边苦恼,倒也将前段日子的心事抛到了一边。另一处,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却另有人在受罪。
“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不去死?!”
罗帐后是香枕木榻,如烟般轻软的漆黑丝罗重重叠叠,将屋中遮得一片阴暗。一盏烛光昏暗不定地跳跃着,黑色的影子跪在榻前,一言不发。
榻上的红衣女子近乎疯狂。
“怎么会?怎么会!这次派去了多少人?她还是毫发无伤,这个贱种,我奈何不了她爹,怎么连她也杀不掉?”她不安地站起来,六神无主,抚着脸侧喃喃自语,声音颤抖着变轻,又忽然凄厉,冲着黑影叱骂,“废物!”
地上的黑影仍然一声不响。黑色的衣衫,长发高束,烛光仅描摹出一个边缘,大半融在黑暗里。
……
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唯有红衣女子的斥骂、喘息和拋摔的声音,姣好的面容却疯狂痛苦,行为失常,一把将榻边桌案上的果碟拂下来,她狠狠抓住木榻的栏杆,仿佛恨不得将它捏碎,过了许久,这场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而榻前跪着的黑衣少女一直漠然垂头,没有吭声。
“谣儿,谣儿?”她略带茫然从榻后爬起来,忽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过来寻她,一把抱住,忽然掉下泪来,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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