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个好天气,天光澄澈如蓝田玉一般,蔚蓝纯粹,偶有丝丝淡白的云朵,如同水彩画中拉过的一条将逝的浅痕。
正是清晨时候,淡淡微醺的日光照在酒楼檐上,将那如同卷云般的深绿墨色的瓦片映出一点反光。
轩窗前立着的少女身材高挑纤秀,一身白底绣青绿云纹的衣裙,外披一件轻薄软滑的月白烟水衫,堪堪拢着她姣好的身姿,分外引人注目。
她手中捻着一条刚刚看过不久的信报,清澈的目光从栏杆外街上众生身上撤回,半敛睫羽,默不作声地思考了起来。
这条信报上说,近日韶月云州一带官商勾结的情况已得到了肃清,盐价已经控制住,仅余个收尾,不足为患了。
这当然是好事。然而同时,另一条消息说,云州沿山一带匪患日益严重,暴乱扰民,要派人去整治清剿,且听说朝堂上有人举荐她。
这封信报是莫青蕴发来的,日夜兼程的快报,距今日也没多长时间。
除了告知她近日朝堂上一些主要的政事之外,这信件上最主要的事,便是要问问举荐她的人是友是敌了。
韩湘雪对此一头雾水,想不清为何会有人这样做,而这件事她此前分毫不知情,自然也没有授意谁。从根本情况上来说,这样一个太平盛世,武将们的机会少之又少,整日里闲得发慌——偶然有这么个军职,不举荐那些通熟兵书的年轻武将,举荐她个不及桃李的公主做什么?
然而反复思索一通,还真叫她在无边无际思索出了个人来。
梁玖。
诚然。“国学的假不好请,梁太傅的假不能请”这一句根本不合辙押韵的国生戏耍果真不假,以至于她大年三十的早上,还在赶补策论。
然,梁玖一介文官,是教不了她什么兵家经略、舞刀弄棒,但是他还可以找别人教。自从他将一颗教养皇储的心扑在了她身上,从此国学也少去,得到韩毓影的首肯后,每日必要拉上定国将军荀戎一起到昭雪宫去,教导她读书策论、治国之道,再让荀戎教她刀枪。
梁太傅认为,身为储君,应当心怀天下,文韬武略,不单要会治国,也要锻炼武艺、磨练意志。通文会武,才是一位好的储君。
韩湘雪自幼好读书,如今对此也兴致不减。虽不敢称是博览群书,但是她阅书的范围却是生冷不忌,史书、医书,游记,传记,兵书与小说之类都有,了解涉猎颇广。
由于身份原因,她更是看过不少兵书,且一向记忆好,笔试对答皆十分轻松,不成问题。
唯一出了点问题的,大概就是武斗。
韩湘雪从小跟着韩毓影练剑,离京向佩依拜师后,由于佩依也惯用剑,自然也教她剑法。她确实向几位师叔学过一些五花八门的暗器之类,也在灵谷学过一些其他攻击手段,然而在正经的武斗场上,这些不提。
用剑确是轻巧飘逸,然而在战场上,却是兵刃既短,又劲道不足。尤其在马背上博弈互挑的时候,并非近身战,无论对方用的是什么,都能挡开剑芒,使用剑者无法伤及。总之极为不利。
听了定国将军荀戎的解释,韩湘雪表示明白。虽然她不认为自己以后一定有机会上战场,还是命人给打了一杆长枪。
如今世道太平,难免文重武轻。韶月武将不少,除去在边疆守护的四方将军,朝中最高的二品武将也有定国将军和辽远将军。却都是近乎承袭的职位,每日练兵,到军中巡视,大权却少。没有战争,没有请功的机会。
韶月有承候袭爵的官制,祖上拼来的荫封,子孙万代传下去。如同定国将军,如今听来只是个称号,本来先祖却真的定了国,只是子子孙孙都要继续练武,参加每三年一次的武试、武比,以保住这个封号承袭下去。
其余没有萌封,依靠武试等选拔上来的武官,职位就低一些,更主要负责于京门防卫,或自请调去边疆。哪怕像这种不大的差事,都是很稀少难得的。
所以在武官差事稀缺的情况下,定国将军荀戎不可能不举荐一些自己门下的门生,心思不会转到她身上。
而一般文官,更不会想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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