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空洞的双眼大张着,注视头顶斑驳的天花板,一侧的头骨被压成扁平。
石制守卫的手笔,赛维瑞尔猜想道。
“至少你们当中还是有人为贪婪付出了代价。”
他冲这具枯黄的骨头说:“但你的狐朋狗友们似乎并不觉得你值得花功夫来下葬或者火化。看来在选择朋友这方面,你运气真的不佳,哼?”
他靠着骸骨跪下,并仔仔细细地检查它。
一件锈蚀的锁子甲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而在锁子甲之下却有一线金属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从这个死去男人的束腰外衣内取出一枚黯淡的银坠饰。
一匹黯淡无光的银色奔马跨过这枚护符上褪色的绿色釉质。
我以前见过这徽记,赛维瑞尔意识到。
在一个距莫维利尔庄园不远,一座微不足道的人类村庄里,一个粗陋而又肮脏的人类小酒馆的门上就挂着这个标志。
“居然是至高森林的人类劫掠了我的家?”他喃喃地说。
他把坠饰从骸骨的脖子上一把扯下,在起身的同时将生锈的护符紧紧握在拳头里。
这一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给了他当头一棒。
赛维瑞尔跟随永聚岛女王的军队开回至高森林的树海中,为的是讨伐胆敢染指永聚岛的恶魔精灵。
这些鄙下的恶魔之子们藏身在地狱门堡和科曼索的迷斯·卓若废墟内,威胁着周遭所有的人类领土。
赛维瑞尔与所有投身圣战的人都殒身不恤,只为阻止邪恶。
精灵的血与勇气恰恰是那些人类与地狱之焰和古老怨毒的梦魇之间仅存的屏障。
就在他所处不足五公里之处,仍有他二十名以上服务于永聚岛女王的精灵战士,守卫着那些可怜巴巴的人类村庄。
但是,他在周围所见的一切,都控诉着卑鄙无耻的人类窃贼和牧羊人是如何接管并对待赛维瑞尔的人民遗留之物的。
他们难道在一百年前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他怒火中烧地想。
为什么一个精灵战士得甘冒风险,只为了保护这种生物?
远征军的指挥官究竟是个什么样蠢货,才会花上哪怕一小时来试图找出来自人类的善意和援助,或者从任何人类手上得到诸如此类的好意?
赛维瑞尔的脸庞因厌恶而扭曲,他把从死去窃贼身上得来的坠饰用一片布料包裹起来,扔进腰带上的一个小袋。
关于这徽记,他打算好好问清楚,而且越快越好。
随即他一边低头避开低矮的石梁,一边沿着阶梯走进庄园屋舍下的房间。
空气变得冰冷而又霉臭,其上的木地板因盛夏的湿热而发生了让人咋舌的变化。
他没花心思去照明,正午高高在上的阳光自楼道上隐隐而落,足够让他的精灵眸子将地下屋舍的状况一览无余。
它同样未能幸免。
满目疮痍的石头显示这里曾释放过激烈而粗暴的战斗魔法。
原本的召唤法术陷阱将使入侵者面对一众天界野兽守卫,它们忠实而又真挚,如今已从墙壁上被抹灭殆尽。
五道棱角分明的拱门在阶梯底部由房间引向旁路,而将之封闭的门扉坚不可摧,如今却已不复存在。
强酸侵蚀、法术瓦解,甚至可能干脆被当做战利品取之而去。
但这并不重要,不是么?重要的是古老的地穴如今门户大开,毫无防备。
诚然,赛维瑞尔母亲的家族并没有在他们已经放弃的庄园内留下任何值得秘而不宣的珍宝。
但是,他们却确信已故的族人会在强大魔法与精灵石工之后安然长眠。
赛维瑞尔逐个扫视地穴,目睹他母亲十数位先祖与亲族,因他们或可能佩戴的随葬珠宝而被剥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遗骨被杂乱无章地散布一地,被抄掠翻查后又弃若敝履。
赛维瑞尔不禁双膝跪地,热泪夺眶,但他不允许自己移开视线。
事已至此,他不允许自己在彻底见证这些暴行之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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