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洲白是夜半时分来的。
院门口的彪形大汉轮番守夜,李娘子与厨子则是分别回了房间,而正屋里……却是亮着光,显然其中主人未睡。
温洲白看到正屋里的烛光,心底生出奇异的满足。
不,这满足并不奇异。
温洲白曾无数次见过三全院里的烛光,但那烛光不属于他,此刻却不同,无论是烛光还是人,都是他的了。
今天一整天,二进宅子里的羿玉度过了半是忙碌、半是无趣的一天,温家大宅里却是又被犁了一遍。
温夫人得知羿玉失踪,真是大惊失色,却无关失踪之人本身,她担心的是羿玉不在温辰安身边,温辰安的身体会受到影响。
而与温辰安相同,温夫人也是第一时间怀疑到了温洲白头上。
可不能仅仅凭着怀疑就去搜温洲白的住处,更何况温洲白也不是个傻子,如果是他动的手,肯定第一时间就将人带走了,怎么会藏在温家大宅里?
只是不搜一遍,温夫人与温辰安都不安心。
于是借着寻温秋妃遗体的名头,温夫人将整个温宅又翻了个底儿朝天,着重搜了温洲白的住处,意料之中的没什么收获。
接着,温夫人拿下了昨夜巡逻的家丁与门房,准备撬开这些人的口。
温辰安却不怎么在意温宅里的人,他只盯着温洲白。
既是掳了人走,又怎么可能忍着不去相见?
温辰安将心比心,他是不可能忍到风头过去,过个一年半载再去见羿玉的……这个念头甫一生出,温辰安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因为他那么想,几乎是就是肯定温洲白与温辰安自己待羿玉之心相同了。
兄弟两人真正见面时倒是没闹得多难看,毕竟事情根本就没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可两人同处一室,却也没一点儿兄友弟恭之意,温辰安面无表情,温洲白也没假装出个笑脸,惹得温夫人叹息连连,眼睁睁地见着他们不欢而散。
她也私下与温洲白沟通过。
“洲白,无论你是怎样想的,都该顾及着骨肉亲情!你大哥的身子才好起来一些,可一旦离了玉儿,就如同破了口子的池塘,蓄起来的水迟早要流光的!”
这几乎就是在明说了。
温洲白拧着眉头:“母亲不必担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落到母亲所说的那种地步。”
温夫人面色铁青,却怎么也说不出“你怎么能将你嫂嫂掳走”这种话来。荒唐,实在是荒唐!
母子二人僵持住了,最终还是温洲白叹了口气:“母亲,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哥出事的。”
温夫人神情微动,犹豫地看着温洲白,以为他只是起了欲念,此番荒唐行径也不过是少年人精力旺盛,越是克制越是想着,待到尽了兴,自然会将人送回来。
少年儿郎为了情情爱爱昏了头实在是再常见不过,只是摊到温家头上,这吸引了少年儿郎的美色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不是外头的人而是自家的人……
再一联想到批命词,求而不得……温夫人更是心绪难言。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若是一味压制温洲白,岂不是应了那句“求而不得”了?
造孽,真是造孽!
温家种种,暂且不提。二进小院这边,温洲白已叩响了房门。
许是因为紧张,许是因为习惯,温洲白开口所言却是:“嫂嫂,是我。”
房门一下从里面被打开,穿着整齐的羿玉站在门口,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看着温洲白的眼神几乎是看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
不,至少羿玉看陌生人的时候不会这样冷冰冰的。
温洲白被那眼神刺痛了,却不肯表现出来,面上甚至露出个笑来:“我来晚了,嫂嫂勿怪。”
羿玉表情古怪,瞅了温洲白好几眼,猜测他也许有些奇怪的癖好,但他也没有与温洲白讨论这点关于称呼的小事,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回去。”
温洲白呼吸更艰难,表情更温和:“嫂嫂不能回去,不……以后就不是嫂嫂了,瞧我,真是嘴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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