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玉的眼睛迅速转回去。
梳妆台旁身形清癯的青年确实是温辰安不错。
那此刻拉着羿玉手腕的是谁?
羿玉转头,本以为会看到温洲白,可眼前只有内室里略带陈腐木头气息的空气。
与此同时,手腕上的一点点凉意顺着羿玉的小臂渐渐往上。
压在皮肤上的力道略重,在手臂上留下了清晰的压痕,类似于手指痕迹的压痕一路攀升至羿玉的上臂,接触面积扩大,仿佛手掌握着上臂。
佛珠缠绕在羿玉另一只手上,他本想用佛珠去驱散缠着自己的东西,可转念一想,温家死了两个人,一个温秋妃,一个王姨娘,握着他手臂的鬼手明显不属于女子,那就只能是温秋妃。
虽然不知温秋妃生前那样端庄自持的一个人,死后为何变得如此孟浪,但羿玉没在乎这点细枝末节,低低问道:
“二弟,我该如何帮你?”
温秋妃先是猝死,又被人偷了遗体,此时主动找上羿玉,羿玉自然觉得他是有冤屈,要活人为其申冤。
握着羿玉的鬼手松开了,随后冰凉的触感点在羿玉皮肤上,一笔一划勾勒成字。
羿玉努力辨认。
……今……夜。
今夜。
落下这两个字后,鬼手彻底消失了。
羿玉不满。
只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多写两个字?难道他的胳膊会烫鬼吗?
“小玉,怎么皱着脸?”温辰安看过梳妆台,转回来的时候就见羿玉皱着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羿玉看了一眼温辰安,摇摇头,意思是回去再说。
温辰安想抚平羿玉眉间不平,却念及这内室里刚死了个人,外头还有父亲与弟弟,便作罢了。
外面传来争执声。
“你这毒妇,我早知你心思深,没想到只是前几日一番口角,你就出手害了丹娘!真是家门不幸,叫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妇人进了我家的门,我——我一定要休了你这恶毒妇人!”
这声音是温老爷的,听起来怒不可遏,嘶吼得整个院子都要听到了,羿玉与温辰安对视一眼,并肩走到院子里,看到温老爷与温夫人对峙,温洲白负手立在一侧。
温老爷口出那样的诛心之言,温夫人却神色淡淡,叹了口气,很是悲悯:“老爷痛失爱妾,一时言语不当我也不同老爷计较,只是——”
温夫人环顾一周,视线触及之人纷纷低下头,只有温辰安兄弟两个与羿玉还好端端地站着。
“只是我操持家务近三十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上侍奉双亲过世,下养育了三个子嗣,老爷即便是再失了理智,也不能羞辱我,尤其是……秋妃刚刚离世,又遭大难,老爷三番五次当众为难辱骂我,是何用心?”
温老爷竟像是恨极了温夫人,抬手便要去扇她,一旁的温洲白扼住温老爷的手臂。
“老爷病了。”面容已显锋利的少年轻描淡写道,“送老爷回去歇息。”
温老爷的手还被温州白定在半空中,闻言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温洲白,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向来被他认为莽撞无知的幼子。
“你敢?!”
温洲白撂开了温老爷的手,温老爷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三个矫健的小厮,一左一右一后地扶着温老爷离开。
说是扶着,其实是架着。
不止如此,在温老爷的叫骂声逐渐飘远的时候,温洲白又道:“老爷的病需要静养,日后不许拿琐事惊扰老爷,若有不从着,不必留在家里了。”
在温家伺候的皆是家生子,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温家,若是主家不要了,发卖出去,便是阖家一起发卖。
新买主对待这样被旧主全家一起发卖出去的家生子,有的是调教的手段。
羿玉与温辰安旁观全程,倒是对温洲白表现出来的能耐不觉稀奇。
羿玉是觉得突逢大变最能改变少年人,更何况温夫人执掌中馈近三十年,想要帮助温洲白掌握温家最是便利。
至于温辰安,则是早知会有今天。
温老爷与温夫人之间早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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