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配 (2-1)

思华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华灯初上，繁华似锦。长安的街道夜市人山人海，可思华年却没有了白日的热情和玩闹。

一日之间，心态大变。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就撞一下思华年，而她只淡淡的抚过被撞的部位，继续行尸走肉。

“唉，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思华年被撞的烦了，干脆找了个台阶就坐了下来，低眉叹气。

街上一位妇人嫌弃的给女孩丢了一串糖葫芦，没好气的训斥，而女孩只顾啃着鲜红的果子，止不住的点头敷衍搪塞母亲。而妇人一边数落一边又温柔的擦去女孩嘴角的糖渍。

月相思发现思华年笑了。

不是皮笑肉不笑，不是为了应付陈锦端的笑，更不是看见月相思和泠鸢时的笑……更像是一个轻松悦意的笑，是嘴角最自然的弧度。

周围的人声鼎沸其乐融融与成双成对好似都与她无关，热闹的世界只为她掀开了一角。她躲在角落里，看着欢乐的景象羡慕不已。

“就你这样的身份，就算是给我们陈家的公子提鞋都不配。我知道你们娼妓都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钱么，从我陈家手指头里漏点油还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赏给你的。”

啪。

思华年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被脑海里陈锦瑟高大安全的身影给拍散。

一个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娼妓踏进门槛。

垂下眼眸，思华年自嘲地摸着红肿的侧脸，避过人潮中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她有什么资格。

夜幕已然降临，天边的一线天光也无，厚重的墨水倾倒覆盖天空，人群渐渐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知不觉间，街上只剩了思华年一个。

思华年颓废的抱着膝盖，被时不时吹来的的冷风冻的打哆嗦。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离开寻欢楼，又为了什么才把自己弄成了这种举目无亲，无处可去的地步？

寒风侵体，思华年渐渐失去意识，身体越来越歪。

月相思蹲在了思华年跟前，伸手轻轻的抚着思华年的面容——虽然思华年感触不到。

泠鸢无声地扶住月相思的肩膀，别过脸。

长睫轻颤，一滴晶莹落下，无声地渗透在地底。

此时无声胜有声。

也许这像思华年这般钉在最最底层的人只是世间不小心多出的一个幽魂罢了，没有人会在意、在乎，更不会去拉她一把。

无间地狱的幽魂数不胜数，多一个不多。

可他们却偏偏抱在一起，暖了自己也能暖对方。

思华年素手垂落在地，阖上了美目。

月相思和泠鸢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

月相思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最后一缕光。

地狱水深火热，酷寒炎暑。

只有我们彼此觉得重要。

……

笃笃笃……

苍劲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陈锦瑟只身坐于室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纸笔。

线条分明，画上人一颦一笑跃于纸上，仿佛就活在了他眼前的虚空中，向他绽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还能干些什么？我到底还能干什么？！我就是个废物！”女子声嘶力竭，猩红的眼底尽是疯狂。

轰隆——

屋外雷电交加，顷刻间，大雨滂沱。

笃笃笃……敲击声越来越快，暗示手指的主人此时的心情十分不爽。

到底为什么呢？

合着闪电，陈锦瑟越想越怪。

他十分清楚，对思华年一开始虽是谴责，最后也生出一见如故的亲近意味。

可他也明白，这种意味绝非男女之情……倒像是透过她，看见了某个人。

刺啦——

碎纸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怒气。

陈锦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生气，他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过心境起伏了，他傲视武林，清修寡欲，一袭白衣胜雪，将寒冰控的登峰造极。人人都说他已是神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距离成神的道路是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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