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开地上来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可那位贵公子则是礼数周到,直身起来,施了一礼,“这位想必就是徐公子了,在下吴登云,冒昧来访,还请恕罪则个。”
徐开地躬身拱手回礼,“吴公子说的哪里话,是吴公子到访,在下有失远迎才对,哪里还有怪罪之礼,请坐。”
“六子,给吴公子上茶。”
吴登云客随主坐,赵六忙着去倒来茶水,他看着徐开地问道:“看徐公子这般知书达礼,可是曾中过功名?”
“功名说不上,不过是仗着先生栽培有道,考了个秀才,这才有机会游历四方呢。”徐开地谦逊说道。
吴登云道:“那徐公子今趟到应天来,可是要南监读书,春闱中再去考个举人?”
赵六端茶进来,徐开地倒也不急着让他离开,将他留在身边参听,笑着回话道:“说来惭愧,在下得中秀才,完全是老先生栽培有方,现如今老先生已经仙去,在下这些年出门游历,一来碰上战争,狼狈鼠窜,狼狈至此,二来游历一途,裹腹都难,也疏于研习,科试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那实在是可惜。”吴登云一脸惋惜。“那徐公子现在落户至此,也要谋生,不知今后做何打算?”
徐开地见他第一眼觉得和善,几番谈话下来,改变了自己看法,此人探查他的底细,想必是来这不善,不由得反问一句:“在下毕竟是人生地不熟,不知吴公子有何指教?”
吴登云道:“哈,指教谈不上,《左传》有言曰:‘为大智者,当知量力而行之。’,徐公子可曾有过弃儒从商的念头?”
“想来吴公子也是如我这弟子一般,都是在先生讲学喜好瞌睡的了,孔老先生有曰:‘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才对吧,难道吴公子以为,在下一无本钱,二无货路,当下这多事之秋,有从商的机会?”
吴登云也不尴尬,只是哈哈大笑道:“原想在徐公子面前卖弄一番,却是弄巧成拙,失礼了,实在是失礼。”
“徐公子现在无本无货,当是无力为商,但可与城中商铺合作,负责他们货物的水运,在下听闻,徐公子曾出堂为苦工证辞,当是与他们关系匪浅不是?”
徐开地道:“听吴公子此话的言外之意,是觉得在下做错了?”
吴登云好整以暇道:“想来徐公子初来乍到,定是还不清楚南京城中的状况了,朝中文臣,说服皇上免征江南商宦赋税,让商业得以发展,所以城中才得以各方商贾云集,繁荣昌盛。
然而,商户之间,难免存在竞争,我们吴家属徽商一脉,主做当铺生意,有幸在城中占据一席之地,他们闽商一系,属后来者,也是作典当生意,可竞争不过我们,备受打压,只能另谋出路。
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正常竞争,他顺元商行,亦是受损甚大,于是乎,改为做货运生意,可他们的货物北运,多是交与晋商,你可之那晋商收这么多货物作何用处?他们卖给金人,此举与国贼何异?
所以不批他们漕船用作货运,他们倒好,还是不知悔改,领招城外苦工,从闽海沿海调来货船,冥顽不灵。徐公子觉得此举是对是错?”
徐开地轻皱眉头没作回应。
吴登云察言观色,觉得时机到了,再道:“当然了,在下此行,也并非来为难徐公子的。我知道徐公子与顺元商行颇有渊源,也不是拦着徐公子的财路。
顺元商行能给公子开的条件,在下也可以,若是公子能说服那帮苦工,不再闹事,我们亦可与徐公子合作啊,我吴家虽世代从典,可我们徽商一脉中,也有兄弟叔伯想要打通川蜀一地的盐产生意,这条水路交给徐公子手下这帮苦工打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好?”
徐开地还是没有说话,倒不是在心中盘算,对方开出这个条件的利弊,而是暗生忌惮。对方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将他们查的如此通透,想来是实力不弱,这点倒无须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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